银雀·散文丨娘的一生

武建 2020-04-08 阅读次数: 16827

2019年12月4日,农历十一月初九,下午2点半,娘安详地合上了双眼,永远地离开了我们。看似平凡的一位老人,却走过了她不平凡的一生。

1930 年 5 月,娘出生在沂蒙山区一个普通的农村家庭,四口之家,日子过得还算富裕。可天有不测风云,姥爷突然去世,那年娘才刚满八岁,小舅才四岁,姥爷去世一个多月后小姨才降于世间,本来安稳的日子一下塌了天,八岁的娘就成了家庭的“顶梁柱”。家里种了20来亩地,每到农忙季节,娘都是一边走着一边哭,去七八里外的姥娘家请她的舅舅表哥来帮忙干农活。每每听到娘讲述她苦难的童年,我都情不自禁地偷偷掉眼泪。

听娘说,她小时候村里来过汉奸,汉奸一来,村里的男女老少都吓得躲藏起来,尤其是“识字班”们更是脸上抹上灰,穿上粗布长衣,柴垛里钻,瓮里藏,汉奸见什么抢什么,粮食、鸡鸭、布匹,统统抢走,甚至连老人的寿衣都不放过。

娘说,1944 年,他们家家户户学唱八路攻打沂水城的一首歌,歌词她记得很清楚,说着说着娘就唱起来了,仿佛回到了那个烽火燃烧的革命岁月:六月里满坡草儿青,八路要打沂水城,头一个冲锋摸到城东岭,第二个冲锋进了城……娘越唱越投入,铿锵有力。

娘 16 岁就当了村里的“识字班”队长,解放战争时代,娘参加支前工作,做军鞋、缝军帽,娘从上级领回全村人的任务后,再分发到各家各户,圆满完成了上级交给的支前任务。

转眼娘到了出嫁的年龄,1953 年经媒人撮合,和我爹相识并结了婚,后来生育了我们兄妹六人,还抚养了我大爷家的一个堂姐。说起堂姐,娘都是说对待她要比对我们更好。大爷去世得早,大娘带着我二姐改了嫁,撇下的我这个堂姐身体又不好,娘就毫不犹豫地把她领了过来,好的东西先给她吃,过冬的棉衣先给她做,而我的哥哥们总是轮流穿替下来的棉衣过冬。

娘就是这么无私的一个人。我有四个哥一个姐,属我最小,我爹常年在外干活,娘在家是又当爹又当娘,里里外外全是她一个人操劳。四个哥一个姐在生产队里挣工分,每到秋收分粮食时,谁家也不如我家分得多,娘勤俭持家又教子有方,所以我们的日子过得比较宽裕,娘接济了不少的亲戚朋友,左邻右舍都对娘赞不绝口。

那时候姨夫是民办老师,工资低,有时候还发不上工资,他老家是高庄镇下里庄村的,家里没有菜园地,生活很是拮据。每年到了拔白菜的时候,娘总是先挑选又大又好看的白菜、萝卜等蔬菜,再提前烙一大捆煎饼,让我的大哥二哥用扁担挑着去姨家送菜,那时没有车,都是早晨不天明就步行着走,接近60里路程,跋山涉水,天黑之前还得再赶回家,可想而知是多么辛苦。

1958年,娘把自己的住宅腾出来当了集体食堂,她带着大哥二哥住进了一个破房子,二哥刚出生不久,爹又不在家,晚上不知什么时候就有流浪汉去那避雨,住进去后娘吓得整晚睡不着觉,据娘说她现在的咳嗽就是那时候吓出来的。慢慢地我们都长大了,娘操持着我们一个个地都成家立业了,我们这个大家庭在十里八乡是出了名的,四个儿媳都很孝顺尊重她,各家做了饭菜都先指派孩子去给娘送一碗,今天大嫂蒸地瓜面包子,明天二哥家包水饺,后天三哥、四哥家做地瓜饭,不论饭菜孬好,儿媳们做出饭来都先想着娘,有时好几家都送重了,这让我深受感动。土地实行“大包干”之后,我们从来没分开过,村里人都羡慕,出去干活就是一个小分队,娘在家看孩子做饭,经常一条腿上揽一个,背上还得趴好几个……

娘共有五个孙子六个孙女,人都说四儿五孙六千金,是有福的人,令人欣慰的是每个孩子都很孝顺她,或许是娘的言行为孩子们树立了榜样。常言说人没有十全十美的,到了晚年一个个亲人离她而去,一次次的打击,一次次的悲痛欲绝,让娘的内心愈加强大。正因为娘的一生不容易,我们都尽己所能不让娘难为着,吃的穿的用的尽量满足她,走了我们也不会留下遗憾。正因为娘的乐善好施,普济众生,为人和善,睦邻友好,所以她走得是那么平静、安祥。

娘,您一路走好!

作者:武建

( 编辑: 在临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