沂河·追忆丨我有这样一个妈

临报融媒 2024-04-09 阅读次数: 13241

我妈是一个勤奋好学、心灵手巧、明白事理、乐于助人的人。她见啥学啥,学啥都能学出个名堂来。

裁剪是妈的一个强项。家里的衣服样子,摆得到处都是,远亲近邻经常来找她帮忙裁剪,她天天忙得不可开交。

炒菜做饭也是妈的拿手好戏,庄邻有喜聚之事,都乐于找她帮忙。

妈会用细毛笔描花画鸟,画得像模像样,那是跟人多年磨练的。有一次,她画了一幅雀立梅花图,众人皆赞不绝口,被到处传看。

妈扎制祭祀用品更是轻车熟路,起初扎制金山银山、聚宝盆等,后来跟风随俗,刚流行电视机、电冰箱等样式时,她就马上能扎制出来。来我家挨号排队购买祭祀用品的人络绎不绝,有时她饭都顾不上吃。妈从买料着手,尽量降低扎制品的造价,并说:“老百姓的钱来之不易,只要达到纪念的愿望就行了,没有必要太讲究。”妈开导人们节约的话,让人心服口服。

编制手工艺术品,妈也算得上是个高手。她常劝人说:“学门手工艺,不愁没饭吃。”妈用芦苇编的折子、盛粮的囤子和各种花样的笼子,家里放得到处皆是。很多老板都来进货,拿到杂货店里卖。她会用蚂蚱穇叶编蓑衣,别人几天编一个,她一天就能编一个,而且质量上乘,总能卖个好价钱。有一次,妈用高粱秸秆给我编了一个小笼子,我在麻雀窝里摸了一只小麻雀放在里面,用木杆挑着满街显摆,邻居小孩子一窝峰地围观,我也高兴得不得了。

吃苦耐劳、勤俭节约的美德在妈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妈会粗粮细做,在小麦刚收下来时,不舍得吃全麦煎饼,她就把小麦糠皮洗净,搀在小麦里磨煎饼吃。

妈大半生过穷日子。我参加工作后,为了尽一份孝心,不断给妈钱花,但妈总不舍得花,都存在银行里。直到我退休后把妈接到城里照顾时,她存的钱还未花着。我埋怨妈说:“你攒钱有什么用呀?”妈说:“和解放前比,我过的是天上生活呀!”

妈看着孩子长大,严教儿女为人,对孩子做错事从不放过。小时候,有一次我和一个男孩争东西时,把他的前额打出一个疙瘩。妈发怒了,把我拉回家,关上门狠狠地揍了我一顿,打得我鼻青脸肿。她说:“人家孩子比你小,你怎么能欺负弱小呢?”受伤孩子的娘不忍心了,赶快到我家打圆场说:“毕竟孩子还小,不该这么个管法。”妈这才转怒为笑,赶快帮我疗伤。

我上大学时,正值国家三年经济困难时期,学校规定,每个学生一个月只限吃30斤粮票的饭,还得从其中再节约3斤,这哪能够吃。妈心急火燎,想方设法给我买些全国通用粮票,让我偷偷到饭店买点东西吃。每到放假,妈就把平时攒的好吃的,大包小袋地拿出来给我吃。

上大学时,家里还算热闹,一是妈乐于助人,二是我前景也被看好。好玩的女孩们常到我家找我妹妹玩,便也同我搭个话。其中,有一个小我十多岁的漂亮女孩,在多次接触中,心照不宣地与我相互有了好感。有一次在我开学前一天,她给我递了一个话:“明天我去送你。”我未把这事告诉妈。第二天一大早,我和妈走在大街上时碰上了女孩,妈借故绕开了,让女孩单独去送我。妈见儿子有人喜欢,打心眼里高兴。

妈常教我们一些做人做事的道理,诸如“但行好事,莫问前程”“诚实做人,老实做事”“无时帮人一口,胜过有时帮人一斗”“吃苦耐劳,勤俭节约”“生命不息,进取不止”……这些话都是妈从知书达礼的舅姥爷那里学来的。我也经常到舅姥爷家请教一些为人做事的道理,并把一些教导整理成篇,用毛笔写了镶嵌在镜框里,挂在墙上,让家人举目可见。这样就渐渐形成了我们家的家规家训,让家族代代受益,从而也养育出了一些有成就的孩子。

我退休后,便把妈从妹妹家接来照顾。当妈只差一个月就满一百岁时,已经有点老年痴呆,兄弟姐妹们问她:“我是谁?”她一概不回话,什么反应也没有。但在我把她抱在怀里时,她好像灵魂又复活了似的,突然神奇地叫着我的小名说:“你是富啊?”我大声说:“是呀!”她又不吭声了。

在妈弥留之际,她本已经昏迷了,当我把她抱在怀里时,她忽然声音较为清晰地吐出了两个字:“儿啊?”我大声说:“是呀!”她又不吭声了。人间什么奇迹都可能出现,这时候她竟然还能辨认出是我。可惜最终回天乏术,妈魂归故里了。

赵学富

( 编辑: 江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