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洞季 | 院子里的时光机

在临沂客户端 2020-07-31 阅读次数: 11941

【时间都去哪儿了——王铮亮】

我家那条狗,在它第112岁高龄的时候,终于走失了。

这个年龄是不会算错的,当初它从邻居家被抱到我家院子,花了整整五元人民币,那是2004年。一直到2020,我家方圆几里之内的狗子都被它熬死,期间十六年,人间一年约等于狗年七载,112岁就是这么来的。

后来,我们给它取了一个名字,小黑。

一个没有狗子的院子是没有灵魂的,从此,我家院子有了灵魂。

这坨灵魂给我们带来很多欢乐。夏天,老爸在石榴树下用一把生了锈的破剪子给狗子剃毛,季北自己搬一把椅子坐在对面看着。石榴花早晨落满院子,接着被扫进簸箕,第二天接着落,乐此不疲。生命的长河在这一地狗毛中踽踽前行。

那时,除了石榴,院子里已经有了樱桃树、香椿树和一株葡萄。

记忆中,直到那棵樱桃树被虫咬死,我也几乎没有吃过它的果实。要知道,麻雀这种东西是名副其实的“鉴赏大师”。这边樱桃微微露出成熟的颜色,“大师”们就结伴而至,给你吃个精光,还要在院子里留下一地白白的鸟屎。

这种局面,后来终于因为一只猫的到来而打破。

它是一只黄色而慵懒的橘猫,我们暂且称它为小黄。

小黄同志慵懒的外表成功欺骗了麻雀,直到有一天,小黄嘴里咬着一只麻雀在全家人面前邀功的时候,我们才真正见识了它的威猛。

从此,小黑和小黄整天腻在一起,任由我的女儿们喂馒头吃。

有馒头吃的日子,就是好日子,也叫幸福。

幸福就是一家人在一起,吃好多好多饭。小院、小凳、小饭桌,还有那条小黑狗,孩子欢笑满院跑,葡萄架下话家常。

跟很多家庭相比,我们是幸运的,因为拥有一方属于自己的小院。我们在院子里种了很多树,夏天攀到树上撸香椿,秋天架上梯子摘石榴,晚上去厕所时常被山楂树上的果实砸过头。葡萄绕阶而生,每天清晨我们会被成群的麻雀扰醒,不知好歹的鸟儿会把早熟的葡萄吮汁啄肉。它们不仅偷葡萄,还光天化日下啄抢狗子饭盆里的粮食。小黑十五岁了,耳聋目瞎,我时常想起它年轻时每逢大雪就在院子里蹿上蹿下的身影。

我喜欢这个院子,写作的时候听蝈蝈叫,特别接地气。我两个女儿的童年都撂在这里,即使长大了,她们也一定记得在院子里打伞听雨,掰碎馒头喂猫的往事。

幸福就是万物生长,我们来过。

我的女儿们在院子里做过很多有趣的事:

观察一场雨后被腰斩的香椿树下突然冒出的小伞状但暗藏杀机的灰色蘑菇;围观石榴树下不知何时自由落体以致浆汁四溅摔瘪到龇牙咧嘴碎籽满地的果实;追踪山楂树上不知好歹忙于布置陷阱并急于收割阴谋的永远不知疲倦的蚂蚁;搬一破板凳坐在爷爷对面看老人家如何娴熟地用一把破剪刀给鱼开膛破肚。

很多时候,目睹此景,我都恍如隔世,仿佛一架时光机就那样慵懒地卧在院子里。时间似乎止了。风一来,指针才开始撵脚。爷爷在院子里磨刀,筱筱的校服洗完挂在山楂树上,季北抄起一根笤帚打扫掉下来的葡萄枯叶,阳光洒在这一方院落里,影子像澄澈湖水里的藻荇,又似一幅水墨。

岁月静好,童叟安康。

这就是我家老院子。

忘不了,黑漆木门上鲜艳的红色楹联。

忘不了,大雨后一方葱田前女儿们手指彩虹的背影。

忘不了,身着海魂衫笑着招呼狗子的有趣瞬间。

也许,最让我骄傲的一件事就是,我把女儿们的童年都撂在这院子里。她们终会长大,离开这,建立自己的家庭。但是,那些留在院子里的回忆是不会磨灭的:大门虚掩,老狗静卧;父亲发明的捕鱼神器立在墙头;石榴远在天边,闺女近在眼前;身体健康壁上糊,新飞空调檐下挂,可怜紫藤生;红配绿,五角星,光阴似箭,岁月匆匆。

作者:季海东

( 编辑: 子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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