沂河寻迹丨剃头理发“道道”多

在临沂客户端 2020-09-07 阅读次数: 6438

相较于城市里各种各样的理发店,集市上的剃头摊子,仅需一把青子(剃刀)、一把推子、一张高凳、一团烧碱、半锅温水而已,洗洗推推刮刮理理……简陋的场所、娴熟的技艺,经过一双双粗手的打理,刺猬头变成了西瓜脸。被剃的端坐下来,低眉顺目任凭摆布。随着“噗”的一声,灰白的洗头水泼了脚底,杀却一片人间凡尘,悠然如神仙般倍儿爽;等着的随意散坐,神吹海聊肆无忌惮,暂且放下红尘中之纷扰,静下心来,高坐在此,看推子在头颅上盘旋往复如九龙布雨、听青子如夜雨割春韭般褪尽恼人青丝。此等景致、此中真意,夫复何言?

剃头和理发,一个形而下、一个形而上,不用多解释,其实在清朝入关之前,中国是没有剃头这一说的,从这个角度说,剃头和理发都是舶来品,《孝经·开宗明义章》讲到:“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剃头就是忤逆不道,“无后”在它面前都称不起老大来,足见这绺青丝之于生命的重要性了。

当爱新觉罗氏坐上龙椅后,遇到的不再是兵戎相见的直接对抗,而是两种不同文化的对峙,于是乎“留发不留头、留头不留发”血雨腥风了一阵子,后来又发展到连文学作品里的“假洋鬼子都自己剪了辫子闹起革命来”的地步,所以说,就算是“正月里剃头死舅舅”的前朝遗老留下的遗训在那里镇着,又有何用哉?

据龙家圈镇的陈师傅说,清政府为了推行剃发令,大都由满人从事理发匠这一行,皇帝还赐予他们“代州”的权力,也就是代行一方行政长官的权利,虽然有点夸大其词,但他们能对胆敢抗拒理发者“斩立决”,荡刀布子就是皇帝的“圣旨”,脸盆架上一旦悬起它,卑贱的从业者立马有了生杀予夺的权力,韭菜叶一样刃口飞薄的青子,就成为随时可取人性命的“尚方宝剑”。

对于老本行,陈师傅有一套自己的标准,总的来说,头型不圆用头发取圆,头顶不平用头发找平,弄好了就像地八仙桌子那么平。留什么样的头,要看头型,要看个人的喜好,还要看发质,发质软就不好留平头,就要劝他留偏分。

结合几十年的手艺实践,陈师傅也总结出对美的一些独到的见解,比如说关于染头发,白种人染黄头发好,因为他们皮肤本来就白。可黄种人染黄头发,脸就显得黄且黑,就不好看,要染成黑色,方能和黄皮肤衬托起来;我们中国人的眼窝本来就鼓鼓的,再打上眼影显得更加鼓鼓,外国人眼窝深、眼蛋子蓝,画上眼影就使得眼窝子浅,显得好看。我们不用老跟着老外学,我们中国人有自己的特色和风度,中国人多是双眼皮,特别是一些“小识字班”,正当青春年华好时候,什么化妆品也不用,双眼叠皮的、黑发飘逸,就很有吸引力。但你若是染了黄头发,脸面的吸引力就小了。总之我们不要盲目地跟着老外学,我们就是要在发式上树立起中国人的特色来。

陈师傅性格爽朗,个头虽然不高但嗓门很大,喜欢一边说一边比划,高兴起来经常说出一些老时候的小故事,顺口溜儿张嘴就来:“庄户人去赶集,腰里掖了个小锄刃,找铁匠渗锄刃,小铁匠一兜氕,你一锤我一锤,噼里啪啦砸掉了鼻儿,庄户人不意思,一心闹个小乱子,从南来了个说书人,拿着劬白小扇子……”,他一边哼唱着,剃头推子一边咔嚓咔嚓地一点儿也没闲着。

说起剃头,城里的理发店都会,但刮脸就不一定行。而农村男人上集市上剃头,肯定得捎带着刮脸净面,中青年的汉子倒好说,老年人的胡子可不是随便就能“刮净”的,因为留胡子大有学问。一般的闺女出嫁了,要留髯口,就是上嘴唇的“髭”。这个讲究有个来历,据说有姑娘出嫁后她父亲去看她,正巧让婆婆看见了,一看亲家公穿得新版新色地大老远走过来,故意对儿媳妇说:“你娘家哥来看你啦!”小媳妇迎出门一看不是哥哥而是父亲,臊得不行。婆婆的话接着说:“你看看你叔,你新版新色的,俺看不清,还认为是她表哥来。”父亲一气之下回家就留上了唇髭,装年纪显老相,这以后就约定成俗慢慢传开了。

娶了儿媳妇要留胡子,就是下嘴唇正中那一撮;要是有了重孙子、老夫妻俩都健在,那就要留“下颌涛”,就是下巴的胡子要留起来,即俗称的“山羊胡”,有些还将耳朵鬓角下的络腮胡一同留下,谓之“满堂红”,须发飘飘仙风道骨的样子。有一点要注意的是本村自己同一宗族的长辈还健在,就不准留“下颌涛”。因此从一个人的胡须上,就能对这户人家的人丁辈分一目了然,要是遇到个留“下颌涛”的,顺嘴夸一句:“老爷子四世同堂人丁兴旺啊!”没准老人家会拉着你的手,非让你到家里坐坐喝茶吃饭哩。

闫方勇

( 编辑: 吴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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