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铜石看小康|生死绝恋

在临沂客户端 2020-09-10 阅读次数: 6428

烟尘滚滚,吴王夫差率领一队军马,浩浩荡荡行走在逶迤连绵的山谷之间。此地为鲁国平邑地界。

吴王自打败了越王勾践,雄心勃勃,亲率大军北上进逼鲁国,欲迫使鲁国国君屈服,然后联鲁击齐,最后成就霸业。

一座山崮突然横亘在眼前。此山山势险峻,崮顶坦荡开阔,山高林密,为藏龙卧虎之地。

吴王大喜,此山颇有龙脉之气!

“父王,这山叫什么山?”银铃般的声音,飘洒在山野之间。

吴王身后的马车上乘坐着王后姬夫人和小女儿紫玉。紫玉挑起帷幔,眺望着山崮。

“紫玉,这山叫盘龙山。”

“盘龙山,好听的名字!”

吴王夫差有三个女儿,她们都貌美如玉:大女儿琼,二女儿胜玉,三女儿紫玉。大女儿琼已嫁给齐国宰相晏婴。二女儿胜玉性情刚烈。一日,一家人共进晚餐。席间,吴王夫差和王后姬夫人、胜玉商量伐楚的事。胜玉平素喜欢刀剑,尤其是十大名剑中的盘郢剑。胜玉向吴王索要盘郢剑。夫差视宝剑为命,不肯。胜玉心里不悦。后来上了一道蒸鱼,吴王吃了一半,把另一半鱼送给胜玉。胜玉气愤之极,对夫差说:“父王,你把吃了一半的鱼给女儿吃,不是羞辱女儿吗?”说完跑进卧室,拔出短剑自刎。

三女儿紫玉年方十八。她才貌俱佳,饱读诗书,知书达礼,甚得吴王疼爱,把她视为掌上明珠。

吴王看中了盘龙山这块风水宝地,遂在山崮安营扎寨。姬夫人和紫玉居住在崮顶山洞里。

吴王平日里军务繁忙,他嘱咐姬夫人和紫玉,千万不要离开军营半步,他吩咐丫鬟春红照顾好她们。

紫玉在崮上山洞待久了,便唤着丫鬟春红,挎着竹篮,到山下去浣洗衣裳。

紫玉顺着峡谷陡峭石径,行至山顶。两山之间,一道坝堤相连。坝堤之上,有一湖,名浣纱湖。湖平如镜,湖两旁蒹葭丛生。湖的不远处有一村落,唤作玉泉村。湖下为悬崖绝壁。一条飞瀑,自崖顶訇然而降,泉水落至岩石上,飞珠溅玉。崖下有一深涧。从玉泉崖向东有一大峡谷,叫玉泉谷。玉泉谷景色秀美,翠色盈人。

紫玉拿出衣裳,和春红一起浣洗。忽然,一阵笛声传来,其声悠婉,如闻仙乐。紫玉回首,见一少年,气宇轩昂,貌若潘安。那少年名叫韩重,为龙泉村一书生,年十九。

紫玉站立起来,轻理云髻。韩重见仔细打量紫玉,见其云髻峨峨,眉清目秀,紫裳飘举,宛若凌波仙子。

韩重踏歌而唱: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紫玉和韩重凝目伫立良久,一见如故,似乎相见恨晚,彼此心生爱慕之情。

紫玉忘记浣衣,竟与韩重执手相望,情意融融。这可慌了春红,“小姐,衣裳还没洗完呢,回去晚了,夫人会怪罪的。”俩人依依不舍地分手。

此后,紫玉托付春红,送书信给韩重。俩人或在浣衣湖畔徜徉,或在玉泉崖山洞里约会。

龙泉崖边,笛声悠远;浣衣湖畔,双影依依。他们以青山为媒,暗定终生。

世上没有不通风的墙,紫玉和韩重相恋的事,吴王似有耳闻。他暗中派青衣侍卫来监视紫玉的一举一动。青衣侍卫为吴国一等高手,功夫十分了得。

忽一日,韩重散学,又与紫玉在玉泉谷相遇。紫玉目若秋水,望着玉泉涧出神,轻轻叹了一声。韩重知道紫玉的心事,便说:“紫玉,明日我托父母到你父王那里去求婚。”紫玉大喜。

韩重家家境贫寒,父母备了些薄礼,去吴王府邸求婚。吴王听韩重父母之言,勃然大怒,“你们不打听打听,我家小女决不嫁给乡野村夫!”

“大王,韩重和紫玉情投意合,你开开恩,成全他们吧?”韩重父母下跪,请求夫差。

“成全他们,除非太阳西出,江河倒流。你们若再提此事,我就杀了韩重那小子!来人,送客!”

韩重父母战战兢兢,慌忙辞去。

韩重、紫玉得知求婚未成,在玉泉崖边黯然神伤。

他们在玉泉崖上咬破手指,滴血立誓:“韩重、紫玉愿生死相伴,死生相随!生,在一起;死,死也在一起!”殷殷鲜血滴洒在手绢上。

他们约定翌日夜半时分,在山崮前不远的岔路口相见,然后逃往齐国。

深夜,紫玉起身,背上包裹,吩咐丫鬟春红,“春红,你我亲如姊妹。韩公子对我恩重如山,父王又竭力反对我们的婚事,我要和韩公子到齐国去。我走后,你要照顾好娘亲和父王!”

“小姐,一路保重!春红一定会做到!”

紫玉早已备好一匹快马,她背上包裹,飞身上马,匆匆离去。

紫玉和春红的谈话,被暗中监视她的青衣侍卫偷听到,他立即禀报给吴王。吴王夫差惊诧不已,带着十几个侍卫去追赶。

紫玉来到山崮前岔路口,韩重早已在那里等候。他们骑上快马,向玉泉谷方向飞奔。山路崎岖,马不能再前行。紫玉、韩重从马背上跳下来。紫玉抚了抚马首,对马说:“马呀,你回山寨去吧!”那匹马很通人性,便回头望了望紫玉一眼,向山崮方向飞奔而去。

紫玉、韩重继续前行,忽然,身后灯笼火把一片通明,人声杂沓。

“紫玉,你在哪里?紫玉,你快回来!”

紫玉、韩重拼命奔跑,吴王和追兵愈来愈近。他们被追到玉泉崖边。

紫玉、韩重手挽着手登上玉泉崖顶,追兵已在他们身后百米处。

“韩重,咱们生不能做夫妻,死也要做夫妻!”

紫玉和韩重已被逼在悬崖边。

“紫玉,我的好女儿,你不要做傻事!你快回来!”

“爹,你只要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跟您回去!”

“什么条件?”

“成全我们!”

“紫玉,你是痴心妄想。爹在鲁国已给你找到一位夫君,他比韩重强百倍!”

“大王,只要你答应我和紫玉结为夫妻,我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韩重,你这混小子,想要我的女儿,你是痴人说梦!”

韩重和紫玉知道吴王铁石心肠,决定以死殉情。

“紫玉,咱们一起跳崖。今生咱们不能在一起,来世还是夫妻。”韩重纵身一跃,跳到玉泉崖下的深涧里。

紫玉泪流满面,“韩重,等等我。父王,我去也!”

吴王目瞪口呆。

吴王身旁的青衣侍卫腾空而起,他的功夫何等了得。他施展轻功,一把拽住紫玉,双脚猛蹬峭壁间凸起的岩石,然后飞身腾跃,弹跳到悬崖上。

紫玉被青衣侍卫反绑着手臂,她悲痛欲绝。韩重跳到万丈深崖,自己却没有和他一同殉命。她拼力挣脱,想再度跳崖。

吴王狠狠地打了紫玉两个耳光,吩咐侍卫将她带回营寨。丫鬟春红见到小姐被捆绑着,心疼得哭泣起来。

吴王不见春红则已,一见到春红,咆哮起来,“春红,你知罪否?”夫差拔出宝剑刺向春红。

“春红罪该万死!”春红没有躲闪,宝剑刺进她的胸膛,吴王一咬牙,把宝剑从春红的胸膛里拔出。春红胸前鲜血迸出,气绝身亡。

紫玉被吴王锁入闺房,每日郁郁寡欢,她常喊着韩重的名字:“韩重,你先去了,我活着还是有什么意义!”紫玉气郁成疾。

姬夫人见状,抱着女儿,泣不成声。

吴王去看望紫玉,见其形容憔悴,气息奄奄,他面藏悔意。

姬夫人怒道:“大王,三个女儿,你害死了二女儿胜玉,又要害死紫玉,好好的一对夫妻,你硬硬地给拆散了!”

“夫人,一切都晚了……”夫差老泪纵横。

“父王,我……我死后,你……你要把我……埋藏在玉泉崖旁的山坡上,女儿心足矣!”

“紫玉,爹依你。”

紫玉轻轻叹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且说韩重从玉泉崖跳到深涧里,不知什么时候他慢慢睁开眼睛。他感觉浑身疼痛,如同在做梦一般。身旁水草遍布,溪流缓缓。他顺着玉泉峡谷四周巡查了一遍,也没发现紫玉的踪影。他知道,他与紫玉再也无缘结为夫妻。

韩重向来胸怀大志,他决计到齐鲁求学,寻找报国之道。

夜里,韩重常常梦到紫玉。他和紫玉手牵着手在玉泉崖上飞下来,俩人在龙泉谷上盘旋着,尽情游赏着峡谷风光。他们降落到玉泉崖下的山洞里,山洞里幽香四溢。这里是他们每次相会的地方。

恍惚间,韩重和紫玉翩翩起舞,来到浣衣湖畔,然后又飞到山坡上。高高的山坡有一坟冢,紫玉忽然对韩重说:“韩重,三年了,你也不来看我,你真狠心!”说完她飞进坟冢里。

韩重从梦中惊醒!他不知道紫玉是活着还是死了。他知道是紫玉托梦给他。紫玉还在朝朝暮暮思念着他!三年了,我该回去了。

韩重回到玉泉村,来到玉泉崖边的高坡上,见到一坟冢,和梦中的一模一样。韩重返回家,带着祭品来到紫玉的坟冢前祭吊。韩重触景生情,悲恸地唱道:

南山有鸟,北山张罗。

志欲从君,谗言孔多。

悲结生疾,没命黄垆。

命之不造,冤如之何?

羽族之长,名为凤凰。

一日失雄,三年感伤。

虽有众鸟,不为匹双。

故见鄙姿,逢君辉光。

身远心近,何尝暂忘!

紫玉忽然从墓侧惊现,娇艳美貌一丝没变。

韩重凝望着紫玉:“紫玉,你没死?”

紫玉摇摇头,对韩重说,“你跳崖后,我以为你已死。我万念俱灰,没料到父王如此狠心。也没想到你大难不死,说明咱夫妻情份还没断。”

韩重继续唱,唱完后,紫玉涕泪交流,难以自抑,要韩重和她一起回到坟冢中去。

韩重说,“阴阳两界不能相通,不知我还能不能随你而去,”韩重有些犹豫。

紫玉说,“我知道,死生本异路。可是我们今天分别后,以后就再也见不到面了。你是不是怕我是鬼会伤害你?没想到我对你一片痴情,你却不相信我!”

“不,紫玉!生死本一样,只要你我能永远在一起!”

韩重被紫玉的真情所感动,就和紫玉一起走进坟冢中。

他们在坟冢里宴饮欢聚了三天三夜,像夫妻一样。韩重临别时,紫玉拿出一颗明珠相赠,并说,“我现在阴间,没有和你生聚的可能了,愿你多多珍重!如果你能到我家去,见到父王,就把这颗明珠给他看。咱们还有团聚的机会。”

韩重去见吴王夫差,吴王大惊,“韩重,你没有死?”

“大王,我没死!”韩重道出了他和紫玉的相见经过。夫差一听大怒:“我女儿已死,你编这些谎言来欺骗我,玷污了我女儿的亡灵。这明珠分明是你从墓里盗来的,你谎托什么鬼神?”说着就要把韩重抓起来,韩重求学期间学过一些道术,他三旋两转,逃脱了。

韩重又到紫玉的墓前诉说此事。紫玉说:“你别愁,我现在就去禀报父王。”

紫玉梳妆得整整齐齐,忽然出现在吴王面前。吴王十分惊异,悲喜交加:“紫玉,你怎么死而复活的?”紫玉跪下说:“韩重来求婚,父王不允。如今我身名俱毁,已经死了。韩重从远方归来,听说女儿已死,带着祭品到我的坟上祭吊。女儿感激他的真情,和他相见,并把明珠赠给他,这不是他盗墓所得,请父王不要惩治他!”姬夫人听见紫玉的声音,跑了过来,想抱住女儿。不料,紫玉却化作一股青烟消失了。

韩重昼思暮盼紫玉,在紫玉坟冢前弄笛吹唱。忽然,紫玉出现在他身旁。“韩重,你要想和我在一起,请把那颗明珠吞下,咱们就永永远远在一起了。”

韩重把明珠吞下后,感觉身体轻盈,如同升仙一般,身躯飘飞起来。俩人在玉泉谷上空翩翩起舞,最后绕着坟冢三匝,不见了。三日后,在坟冢前长出两棵紫薇树。盘龙山里的人说是紫玉和韩重所化。

作者 雁阵

( 编辑: 张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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