沂河·轶事|李湘棻巧治街混子

李义听说南京人非常喜欢乖子，且行情很好。如果把乖子运到南京去，肯定能卖个好价钱。于是他就在北山周围自己逮了一些，又廉价收购了一部分乖子，用小葛子条编制的小笼子装好，准备到南京去卖给富家儿郎玩耍，借此换几个铜钱贴补家用。 

清朝某年间，莒南县白龙河周围大旱，次年大旱更甚，老百姓苦不堪言。有的在家难以度日，只得外出讨饭。

李家白龙汪村有位名叫李义的年轻人，非常喜欢乖子（即蝈蝈，长得和一种叫蹬倒山的蚂蚱非常相似）。乖子这东西比较泼辣好养活，只要在笼子上插上大葱段或鲜辣椒，再喂些青菜叶和青草即可。

乖子叫得很好听，日头越晒越能叫。每年秋天里，大人或小孩都喜欢逮乖子养在小笼子里，每笼一只，挂在墙上听其洪亮的叫声，还有家乡人逮了乖子拿到十字路集上卖。

因这年大旱，生长在草窠里的乖子特多。李义听说南京人非常喜欢乖子，且行情很好。如果把乖子运到南京去，肯定能卖个好价钱。于是他就在北山周围自己逮了一些，又廉价收购了一部分乖子，用小葛子条编制的小笼子装好，准备到南京去卖给富家儿郎玩耍，借此换几个铜钱贴补家用。

李义挑着乖子千辛万苦来到南京，拣了块空闲地卖了起来，一只乖子十文钱。他正在叫卖时，忽然围上了十来个人，这些人是一帮地痞流氓，是专门讹人钱财的街混子，经常胡作非为。老百姓恨得牙根疼，但都敢怒而不敢言。外地人见了他们就像见了瘟神一样，离得老远。他们一听说有人没打招呼就做起生意来，急忙赶到这里找事。

李义初来乍到，不懂得这些。街混子见李义卖的乖子个儿大得出奇，叫声响亮，小笼子又很精致漂亮，一个歪鼻斜眼的家伙伸手拿了两只，说：“送两只给大爷玩玩。”说着跟同伙一拥而上，也不问价钱多少，把剩下的三十多笼乖子抢了个精光。李义上前阻拦，遭到这些人破口大骂，还说李义不知好歹。

此次李义南京一行本来想赚点钱，一见乖子被抢走反而折了老本，回家后的日子怎么过呀？自己在这里又是人生地不熟，举目无亲，李义坐在地上就哭了起来。

有个过路的好心人见他哭得如此伤心，就问道：“你是哪里人？为何落得这般光景？”李义回答道：“俺是山东莒州的，想来这里卖乖子挣点钱，不想被人抢走。”过路人就给他出了个主意：“你哭有什么用？南京总督衙门大堂老爷李湘棻可是你们莒州人，你找他看看，也许能帮你讨回公道。”李义一听，心想也是，在好心人的指点下，找到李湘棻府前。

李湘棻为官清正，热爱家乡，他的先祖就是从李家白龙汪迁走的。他一听家乡来人，还是本家，非常高兴，赶紧叫人带进后院。李义将自己的遭遇一说，李湘棻知道是老家的族人吃了亏，他早就知道这几个街混子，平日为非作歹，无恶不作，正好想惩治一下，一直没有找到借口，现在犯在自己的手里，正好借此杀杀他们的威风，也好给老乡一个说法。

李湘棻和李义交待一番：“到时你说是山西人，在我们家乡称公驴为叫驴，母驴为草驴，而在南京这一带则把乖子称为山草驴，到时候你不用说乖子，直接说草驴即可。”李义点头应允。

于是李义出了大门后就跑到堂前击鼓鸣冤，李湘棻升堂问清原由，大喊一声：“那还了得!赶快把那几个街混子拿来。”抢乖子的人忽见官爷到前传唤，一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好乖乖地被官差带到大堂跪了下来。

李湘棻把惊堂木一拍，声威满堂地问李义：“你有何冤情赶快讲来！如若有半句不实，定动大刑。”

李义向前跪半步回答道：“小的带了些草驴到南京来卖，想借此换几个铜钱养家糊口。小的在街头卖，谁知遇上这几个强人，他们非但不给钱，还破口大骂，最后把我的草驴全都抢去了。望青天大老爷明察，为小的做主。”

李湘棻对那些街混子说：“你们好大的胆子，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明目张胆地抢人家东西，还有王法吗？还不从实招来，免受皮肉之苦。”

那些人不敢不承认抢草驴的事实。李湘棻听后怒不可遏地说道：“买驴付钱，理所当然，你们愿挨打还是愿受罚。”街混子你望我，我望你，一致同意愿受罚。

这时李湘棻对身边的一个差人说：“你到市上问一问驴的行情。”不一会差人回来报道：“市价草驴四两，叫驴三两。”

李湘棻说：“什么四两三两的，看在各位面子上，草驴叫驴都按二两五付钱。”又问李义一共抢去多少，李义说是三十多只。

李湘棻对班头说：“就按二十只算吧，叫他们立即把五十两银子凑来。不交钱者重打五十大板，然后关进大牢。”

说罢，那十来个街混子，一齐跪在地上磕头：“老爷，小人冤枉，小人抢的不是驴，而是山草驴。”

李湘棻再次猛拍惊堂木，假装糊涂说道：“我不管你是草驴叫驴，买卖讲究公平，你们在光天化日之下，抢人家的东西，国法难容，哪有什么冤枉？不用再说别的了，我自然会公平相断。”

街混子们再也不敢鸣冤叫屈，只得自认晦气，凑足了五十两银子交给了李义。

李湘棻当着众人的面又问李义：“你是哪里人？”“山西！”“你不好好在家种地，却不务正业，跑这么远贩卖草驴，实属不该。那就发配你到山东莒州充军，交地方官管教吧！”“小的再也不敢了，任凭大人发落。”接着一声“退堂”，众人皆散去。

李湘棻如此判罚，有三个原因：一是为了压压抢乖子这些街混子的威风，让南京这地方的风气好些；二是怕李义在回家途中，携带重资，跋涉千里，不但金银遭劫，连性命也难保住，名是押送充军，实为护送李义回家，因为押送李义的两个人也是莒州人，顺便让他们回家看看；三是让那些街混子心里感到好受些。老实巴交的李义就这样安全回到了家，用判来的钱，置田建房，过上了不愁吃不愁穿的好日子。

事后，李湘棻的夫人觉得这个案子这样断有失公允，李湘棻把眼一瞪说：“你不知道关老爷都偏向蒲州人吗！我这点小事又算得了什么。”从那以后在莒南就流传着一首顺口溜：本家湘棻当了官，不忘族人重情感；一只乖子一头驴，留得美名故乡传。

□李树亮 刘玉华 口述 李培江 李凤苍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