沂河·轶事丨一罐铜钱

莒南李家寨有个李老汉，他有两个儿子，老大好吃懒做，以赌为生，人们管他叫赌生；老二老实能干、心地善良，人称善良。李老汉生活清贫，年轻时就丧妻，自己拉扯两个儿子长大，那真是又当爹又当娘苦了一辈子。

这年，李老汉病倒了，三个月没能起床。他觉得自己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一天，把两个儿子叫到跟前，指着梁上挂的那只破泥罐说：“我快不行了，那是我平日积攒下的一点钱，准备给你们娶媳妇用的。看来，我是等不到那一天了，你们兄弟俩分开用吧。要是你们日后能找个媳妇好好过日子，我在九泉之下也就合眼了。”说完手一垂，头一歪，咽气了。

老汉一走，老二抱头痛哭，老大也擦眼抹泪的。老大一边抹泪，一边忍不住走到破泥罐边，打开盖子一看，哇！里面是满满一罐钱。看着钱，老大心里盘算着，有了这些钱，又能到赌场混阵子了，说不定还能发个大财呢！想得正得意，他转脸看见弟弟：“唉！还得分给他一半，那怎么行！”他越想越恼，顿时心生恶念。于是，老大对弟弟说：“弟呀，咱爹已经死了，哭是哭不活的，你跟我到村外选个好地方把咱爹埋了吧。”说完拉着弟弟直奔后山。善良只顾哭，也不知哥哥领他走到哪里去了。他们走呀走呀，走得很远很远，来到一个悬崖边上。老大见天快黑了，四下又没个人影，就一下子把弟弟推到悬崖下面去了。

善良被哥哥推下悬崖，当时就摔昏了过去。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他觉得浑身疼痛，面前一片漆黑，这是在哪里？他想爬起来，可刚一抬头，又昏了过去，直到天大亮他才苏醒过来。

善良已一天一夜水米没粘牙了，这时肚子里咕噜咕噜叫得厉害，他忍着痛，慢慢爬到一棵小树下。树上结满了通红通红的果子，他赶忙摘下吃了几个，觉得累了，就躺在树下睡着了。等他醒来时，他的眼睛就什么也看不见了，他急得放声大哭起来。这时天已黑了，山里忽然刮起了大风，飞沙走石，狼嗥虎叫，善良吓坏了。他东摸西撞，摸不到躲藏的地方，最后他摸到一棵大柳树下，急忙往树上爬去，柳叶划过他的双眼，他的眼睛立刻能看到东西了，并且比先前更明亮了。

呜，呜！一阵风头过去了，接着“噼啪”几声有什么东西落在树下。“兄弟们，都来啦？说说这一年过得怎样，今后都有何打算？”说话的是一只老虎。这时候一只猴子东瞅瞅西看看后说：“我闻着有股生人味。”一只蛤蟆道：“深山老林的哪里来的生人味，快说说过得怎样吧。”猴子说：“我过得好极了，我得到一根宝棍，要啥有啥。杨家大庄土地庙的土地老爷正给我保管着呢。”这时一条蛇说话了：“我有十八罐金子、十八罐银子，在李家村南的楸楸帐下埋着呢，我两辈子都用不完。”说完它得意地看了一眼蛤蟆。蛤蟆大嘴一张说：“你们别觉得自己了不起，其实你们谁都不如我，杨家大庄杨员外家的小姐被我缠上了，白天我在村南桃林中那最大的桃树下睡觉，晚上就去陪伴小姐，要多自在有多自在！这真是‘癞蛤蟆吃上了天鹅肉’，哈哈哈哈！”它们一起笑着。最后只剩下老虎了，它慢吞吞地说：“好啦，该我说说了。我虽比不上你们，但也不孬，靠的也是杨家大庄。”老虎边说边摸了摸嘴巴。猴子沉不住气了，催问：“虎大哥，快说你得了什么宝贝？”“猴弟别急吗，我什么宝贝也没得着，可天天都能吃上一顿美餐。杨家大庄有条东南沟，注定那个庄人口不兴旺，更存不住新生孩子。我呀，靠得就是这条沟。”它们你一言我一语地扯了一夜。鸡叫了，老虎说：“弟兄们，天快亮了，我们还是各奔前程吧，注意不要走漏了风声，来年这时再见。”说完一阵风声过后，什么都不见了，它们的秘密却全被躲在树上的善良听见了。天亮了，善良从树上下来，直奔杨家大庄走去。

善良来到庄外，看见一群人正在看着什么，他拨开人群挤到前面，见墙上贴着一张纸。善良不识字，就向周边人问：“大哥，那上面都说的什么？”那人告诉他，那是本庄杨员外贴出的告示，上面说他家小姐有病。如有人能治好小姐的病，便招他为婿。还没等那人说完，善良上前一把将告示揭了下来，这时，立刻有人出来引路，带着他直奔杨府。

杨员外正坐在家中为女儿的病发愁，忽听有人揭了告示，慌忙迎出门外，见了善良，就把小姐如何得病，又如何请医求神都不见好转，细说了一遍。善良听后说：“请员外别急，咱这就看病。”“好！快引先生去绣房看病。”员外对身旁的人说。“不用了，我会走线诊脉，请员外扯根红线，一头拴在小姐手脖上，一头扯过来就行了。”善良说。员外半信半疑，忙吩咐家人快去办理。不一会红线扯到善良手中，他手拿红线，微闭双眼，装模作样，过了一会便说：“幸亏我来得早，要不小姐就没救了。”员外忙问：“我女儿得的什么病？”“不要急，不要慌，照我吩咐去做，保你家小姐恢复健康。快去多找几个人儿带上铁叉、挠钩跟我走。”员外找了一帮家丁带上家伙跟善良奔桃树林去了，他们在善良的指挥下打死了蛤蟆，小姐的病情立马好转，全家人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员外立刻安排人摆酒款待善良。

酒足饭饱后，善良问：“庄中可有条东南沟吗？”“有呀！”“赶快找人把它填平。”“那是为什么？”“庄中有条沟向东南，有了孩子‘虎嘴填’，赶快派人填平。”员外听罢说：“可不是么，这些年，来这里落户的真不少，可就是人口不兴旺，小孩更是不好养大。原来是这条沟害的呀。”他马上命人召集村庄里的人去填沟。沟填平了，小姐的病也全好了。员外因有言在先，就选了个良辰吉日，为他们成婚。

过了大喜的日子，善良便约岳父到楸楸帐下挖出了金银，又到土地庙里取回了宝棍。接二连三的好事，把员外乐得不知如何是好。在善良的建议下，员外开仓放粮，周济乡邻，一晃半月有余，来庄上领粮的乡亲源源不断。这日，善良来到粮仓门口，他见人群中站着一人，这人衣衫褴褛，很像大哥的模样。善良走近一看，果然是大哥。善良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回想当时大哥差点把自己害死，真不愿认他，可看到大哥现在这副模样，心里也很难受。唉！他终是自己的亲哥哥呀，过去的事，就不必再提了。想到这里，善良上前叫了声“大哥！”赌生一愣，这不是二弟的声音吗，他抬头一看，惊讶道：“啊！你……”便扑通跪在地上。

善良心地就是善良，他不但没有记恨大哥而且还把大哥养在家中。赌生在弟弟家中吃穿不愁，看着二弟的家业，眼馋得要命，他再三追问善良到底是怎么回事，善良就如实地告诉了大哥。转眼一年过去了，赌生盼的那天终于来到了，他瞒着二弟偷偷来到山中，按善良说的找到了那棵大柳树，他爬上树，静等好事来临。天黑了，一阵风声过后，老虎、猴子和蛇都来到树下。“怎么蛤蟆老弟还没来？”老虎发话了。

“可能是出事了，我的宝棍已被人给拿走了。”猴子嚷嚷着。蛇说：“我的金银也全被挖去了，看来一定有谁走漏了风声。”“杨家大庄的沟也被填平了。”老虎也接着说。“肯定是去年有人偷听了我们的秘密，当时我说有生人味，你们不信，怎么样啊！我又闻到生人味了。”猴子边说着边蹿上树，“啪嗒”一声，赌生被猴子扔下树来。不一会儿，赌生就被这帮野兽抢着吃掉了。这真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贪图钱财，丧了性命。”

尉臻廷 口述 吴光斗 刘树峰 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