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2年10月下旬,根据各方面情报,驻山东日军以善于山地作战的三十二师团为主力,纠集津浦、胶济铁路沿线及台潍公路沿线的日伪军,准备大规模“扫荡”滨海、鲁中区根据地。山东军区命令新一一一师代师长万毅、主任王维平率师的主力在滨海坚持,我(时任副师长)和参谋长于文清率师机关、干校由独立团四个连和警卫连掩护,到鲁中区活动。
25日,我们进到沂水西南保安庄一带。鲁中军区机关由政委罗舜初率领,驻我们西北方向后峪子一带,我们立即架通了电话,根据各方面敌情分析:这次“扫荡”由日军三十二师团长直接指挥。敌人的目标像是汶河中间地区。
敌人行进速度不快,大股分成若干小股。我不断用电话和罗舜初同志联系,他一再告诉我,这次敌人集中重兵、行动诡秘,要沉住气,找准空隙,跳到边缘。拂晓前,鲁中军区机关决定向西南方向芦山区跳,我们决定向东北方向南墙峪山区跳。
7点40分,我们进到南墙峪山区中心地带,看到很多附近各县、区的领导带着工作人员和大批成群结队的群众,从四面八方赶来,同时发现山上山下布满敌人。我们判定,敌人是用拉网战术,企图消灭这个山区的有生力量。
这时,鲁中二军分区后勤部政委张玉华带着机关人员和警卫排,山东军区抗大一分校副校长袁中贤带着上干队、鲁中军区青年营约百人,也从东北方向攀登上来,同我们接上头。抗大上干队是由山东军区的团、营干部组成,青年营是招收的青年学生,他们被拉进网来,更加重了我们的责任。
我们决定抢占有利地形,白天死守,黑天突围。独立团四个连抢占了横在我们北面的这个山区的制高点旋崮顶(仙姑顶),以两个连摆在顶部,阻击北面的敌人,以一个连摆在东南侧与干校协同阻击东南面的敌人,西北侧是个鞍部,有一条南北小路从那里通过,判断敌人以西北面为进攻重点,把独立团最强的二连配上二军分区后勤部警卫排摆在那里。团长侯宜禄、主任秦霜负责在顶部指挥,副团长程书麟、宿殿魁分别掌握东、西两侧的连队。师机关和二军分区后勤部机关隐蔽在离鞍部不远的坡地上,警卫连一面警卫机关,一面担任阻击西南面的敌人。上干队和青年营在靠近机关西南部几个山包隐蔽。县、区的同志和群众都主动钻进利用梯田地堰子预先挖好的许多洞子里和一片一片的大石头砬子里。
8点刚过,敌人十几门山炮开始从四周山上向我们猛烈射击,炮火一停,敌人狂妄地从北面、东面打着太阳旗密集地向我阵地边呼喊边前进,用掷弹筒、步机枪盲目射击。很快,敌人就进到我们有效射程内,我们猛烈开火,密集的手榴弹发挥了很大威力,把敌人打得晕头转向,乱喊乱窜,一片一片地倒下,顾不得组织还击,就狼狈地跑下山去。过了一会,四周山上的山炮又向我们猛烈射击,同时阵地附近还出现了十几门迫击炮。炮火一停,敌步兵就发起冲锋,一个上午反复五次,战况异常激烈。敌人遭到大量杀伤,我们人员伤亡也不断增加,鞍部的二连和警卫排,减员过半。指导员井庆明负伤,连长、排长都牺牲了。阵地上只剩副团长宿殿魁和一排副排长、战斗英雄杜玉怀指挥的战士在战斗。12点从沂水方向飞来7架双翼强击机,往返四次在我们头上盘旋投弹扫射。前沿的部队,一边组织对空射击,一边顽强地抗击正面进攻的敌人。
下午4时后,敌人加强了西、南面的进攻力量,在我们机关对过的山上架设了3挺重机枪。我们的平射炮排驮来一门“三七”平射炮,只剩三发炮弹。老排长“神炮张”用三发炮弹打哑了三个重机枪阵地后立即把炮拆毁了。
西、南面越来越吃紧,干校的子弹快打光了,纷纷用石头砸敌人。警卫连伤亡很大,连长谢朝龙牺牲了,由机关组成的预备队赶去增援。
黑天终于来临,各县、区人员和群众及抗大上干队、鲁中青年营、二军分区后勤部机关先后突围。接着我们分三路突围。我带机关人员、宣传队、警卫连为一路,从西面突,干校、独立团一个连为一路从南面突,独立团三个连为一路从东面突。从各方面射来的曳光弹密集地喷向我们,四周山上点燃了很多火堆,敲铜锣、铜盆的声音也随着四起。
我们这一路从西面滑下山去,过了一道山沟,正要按原计划沿一条人行道从虎村顶方向再越过一座山突出去,从岔路旁边站出一位老乡,他是桃花峪村的民兵,刚刚送出一队突围的同志,他说虎村顶瞎黑的地方埋伏着鬼子,让我们从火堆旁边的毛道过去,那里只有几个伪军。他主动把我们平安地带过山去。后决定还要回去接送突围的同志,我用力地握着他的手说:“非常感谢你,民兵同志!”他笑了笑,挥手就走了。
独立团分成三路突出重围,团长侯宜禄在突围中牺牲了。这次反“扫荡”战斗,我军共伤亡100多人,敌人伤亡500余。
这次反“扫荡”,我们坚守阵地,以少胜多,大量杀伤敌人,掩护大批干部、群众安全突围,受到山东军区通电嘉奖。
原载1985年10月8日《人民政协报》沂水县委党史研究中心供稿
郭维城(曾任中国人民解放军铁道兵司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