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里的大鼓书

临报融媒 2024-07-25 阅读次数: 19509

上世纪七十年代,小山村,太阳刚缓缓地往下落,忙碌了一天的人们陆续准备回家,收拾好农具后,大人们则是卷上旱烟、掏出火柴、倏地一声,点上一只旱烟,猛地吸一口,借此缓解全身的疲惫,然后仰首缓缓地行走;辅助帮工的年轻人则是阔步疾走。夕阳西下的小村庄,时不时地从村头传来晚归老牛“哞哞哞”的叫声,告诉人们它是大地的主人。傍晚的炊烟袅袅升起,空气中弥漫着饭菜的淡淡的香味。山村笼罩在夜幕下,各个庭院里开始热闹起来了,孩子们在叽叽喳喳,刺破了夜晚的宁静,大人们在讲述一天的见闻。

晚饭过后,晚风徐徐地送来菜香的味道,月光取代了日光,整个山村越来越亮,街道行人清晰可辨。“村东头来说书的又来了”的消息迅速扩散。忙碌了一天的人们会拿上自己心爱的小板凳,摇着上蒲扇,陆陆续续地聚拢到街头。安静地坐在说书人的周围,没有大声讲话的,随着节奏感极强的鼓点响起,说书就此拉开了帷幕。说书人带着浓厚的乡音,磁性声音略带嘶哑,但是清楚简洁的表达,人们都能够听得非常清楚,说书的内容很广泛的,什么《说岳全传》《三侠五义》《杨家将》《封神演义》《水浒传》等等。

说书人技巧是很高的,声音抑扬顿挫,声情并茂。书中每个人的声音是不一样的,就如同电影中的人物一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点,说书人把每个人都说活了,书中的故事在说书人高高低低的声音中展现得活灵活现。故事重点之处,说书人会讲得绘声绘色,描述细致入微、引人入胜,每个细节都说得恰到好处,一些普通环节寥寥几句带过。一会是声音由高到低、急促到平缓的“踏踏踏踏踏”的马蹄声,从口音浓重的官人到谦卑唯唯诺诺的奴才声,一会是壯士声音,一会是温柔女人声,切换自如无缝丝滑地过度。说完一个段落,说书人会拿过水杯,饮上几口,润润嗓子。大人在那里听得津津有味。对于我们孩子来说,偶尔听上一两句,里面的意思也听不大懂,也不去关心和考究。我们则在旁边玩耍,玩“大刀砍、胡椒眼”,捉迷藏等。捉迷藏家乡俗称“藏眼蒙”,很有玩头,有时候一玩就是大半夜。等到说书人讲道“且听下回分解”,晚上的评书到此结束了,听书的人们还意犹未尽的样子,有的会凑到说书人跟前询问“明天还来吗”。这时候人们会三三二二地回家了,有孩子在外面玩的,大人会找的,实在找不到,会吆喝小名“狗蛋、毛蛋”。听说书的结束了,皎洁月光下的村子里很快恢复了宁静,偶尔有几声犬吠,蟋蟀鸣叫声此起彼伏的,山村的夜晚就这样沉睡了。夜空中繁星点点,银河系格外的显眼,还有那抢眼的北斗星,深邃的苍穹是那么宏大和遥远。

说书这种传统文化在淡出人们的视野,但传统文化的魅力永放光彩的。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文化特点,在那个年代里,听说书是一种我们的文化大餐,更是乡村人的精神食粮,是年轻人憧憬的美好未来和思想启蒙。随着时代的更迭变迁,秋天露天说书淡出了人们的视野,但文化需要延续和传承。只不过改变了方式,通过收音机、电视、网络继续传播下去。儿时听说书的场景,无论我们这代人走到哪里,大脑中一道美丽的风景线永不消逝和淡化。传统文化在慢慢地缩小自己阵地,但说书人那忽高忽低的嗓音始终萦绕在耳畔,是那一代人不可磨灭的记忆,相逢永久的共同话题,内心深处的一泓静水。

作者:孙胜华

( 编辑: 张彩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