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雀丨韩愈笔下的春天

“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这首《早春呈水部张十八员外（其一）》，脍炙人口，历经千载，它依然是描绘早春景象的典范之作，常被选入小学语文教材，深深镌刻在中文母语者的心田。提及春天，人们脑海中往往率先浮现出“草色遥看近却无”的生动画面。

在京城的大道上，细雨如丝，细腻而滋润，仿佛天空中洒落的酥油。远远望去，草色仿佛连成一片绿意盎然，但走近细看，却只见稀疏零星的草尖。这早春时节，无疑是一年中最美的风景，其清新与活力，远超那绿柳成荫、繁花似锦的暮春之景。诗的前两句，韩愈以细腻的笔触，客观地描绘了早春的景致，小雨酥润，小草初萌，远观绿意盎然，近看却仅见草尖，这种源于生活的细致观察，展现了诗人敏锐的感受力。而后两句，则是诗人主观情感的抒发，“绝胜”二字，更是将早春的清新与活力推向极致，使读者在诗人的引领下，自然而然地沉醉于早春的美景之中。

相较于这首早春之作，韩愈的《晚春（其一）》虽稍逊一筹，但同样别有一番风味。“草树知春不久归，百般红紫斗芳菲。杨花榆荚无才思，惟解漫天作雪飞。”在这首诗中，韩愈运用拟人的手法，赋予草树以感知能力，它们似乎知晓春天即将离去，于是竞相绽放，争奇斗艳。而杨花与榆荚，虽无艳丽之色、芬芳之香，却也能如雪花般漫天飞舞，为晚春增添了一抹独特的韵味。

提及韩愈笔下的春天，不得不提的还有他的《春雪》。“新年都未有芳华，二月初惊见草芽。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如果说《晚春》之一以花喻雪，那么这首《春雪》则是以雪似花，营造出一种“千树万树梨花开”的绝美意境。

至于韩愈的《早春呈水部张十八员外（其二）》与《晚春（其二）》，虽不如前作那般脍炙人口，却也各有千秋。《早春呈水部张十八员外（其二）》中，“莫道官忙身老大，即无年少逐春心。凭君先到江头看，柳色如今深未深。”更像是韩愈给张籍的一则简短寄语，邀请他共赏江边已深绿的柳色。《晚春（其二）》则描绘了晚春的萧瑟与凋零，“谁收春色将归去，慢绿妖红半不存。榆荚只能随柳絮，等闲撩乱走空园。”此诗与《晚春（其一）》的生机盎然、绚烂多彩形成了鲜明对比。

《早春呈水部张十八员外（其一）》与《晚春（其一）》虽同为描绘春天的佳作，但各有侧重。《晚春（其一）》聚焦于盛春的繁华，而《早春呈水部张十八员外（其一）》则捕捉了真正的春天，既有空间上的遥望草色，又有时间上的“最是一年春好处”，以客观的观察与对比，展现了早春的清新与活力。文学要高于生活，但必须源于生活，这正是《早春呈水部张十八员外（其一）》历经千年仍历久弥新的魅力所在。

鲍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