沂河·追忆丨军民一家亲

人生漫漫，岁月悠悠，总有一些片段让人难忘。虽然退伍多年，但我对军营岁月仍有难以割舍的怀念。每当看到军旅题材的影视剧，或者和亲朋好友谈论起部队的事情，我的脑海中就翻滚起自己在军营的那些事儿。

1994年7月1日，我高中毕业。父母亲要我参加高考上个好大学，但我更愿意到部队这个大熔炉里锻炼，便毅然投笔从戎，偷偷地报名参了军。

部队驻扎在内蒙古的额尔古纳市黑山头镇，而我们的连队被安排在该镇的西南方八大观望所，与俄罗斯仅有一河之隔，与部队驻地有60里之遥。因在部队表现出色，我第二年便入了党，第三年又被提拔为连队的司务长。2000年1月，春节前，我与司机小石开车到团部驻地采购年货。我们购买了大批大米白面、鸡鱼肉蛋、烟酒糖茶以及鞭炮、气球，还有连队过节需要的奖品，满载而归。

可天公不作美，我们刚刚踏上归途不久，突然就刮起了暴风，下起了大雪。慢慢地，车外温度降到了零下42度，水箱温度怎么也上不来，油泵的泵油量也随之下降，不久后，大货车熄火了。

司机启动点火开关，但是几次都没有成功。同连队也联系不上。狂风越刮越大，暴雪越下越猛，我赶紧拉着司机朝着货车前方一个不远的“牧民点”走去。凛冽的寒风吹在脸上就像刀割似的，艰难地走了有十多分钟，司机小石一屁股坐地上说：“司务长，我走不动了。”我一把拽起他，说：“不能停，如果停下的话，咱们都会冻死在这里。你把手伸到我的裤腰里，我拽着你走！”就这样，我们与风雪搏斗了近一个小时，终于能看到蒙古包了。可小石却一下子累倒在雪地上哭着说：“范司务长，您赶快自己走吧，我就死在这里算了……”我一咬牙背起他赶路，却冷不防一下栽倒在雪坑里……

就在我们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猛听到一声：“同志——”我们睁开眼一看，原来是一个牵着马的牧民站在我们的身旁。他说他叫卓林，就住在附近的蒙古包内，职业是大车司机。他外出喂马，偶然依稀地看到远处有两个人影倒下了，便骑马跑了过来。

当他听说我们还有车坏在不远处时，便接着说：“那我们去看看车吧，说不定我还能将你们的货车修好。”说罢，他就抱起小石放在马上，向车坏的地方跑去。

来到停车的地方，他打开工具箱，拿出扳子和钳子，仔细地检查了发动机。只见他左敲敲、右拧拧，再用火把左烤烤、右烘烘，不久后，大车的发动机就“呼隆”地响起来了。在我们听来，这个“呼隆”声比那凯旋曲还要悦耳动听。当我拿出钱要付给他修理费时，卓林不但不收，还骑着马将我们护送到连队。

晚上8时整，我们的团长乘车从外地赶来，和连指导员为我们举行了隆重的“庆功会”。在大会上，当我讲到牧民卓林就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时，卓林突然跑上台打断我的话说：“不！我不是司务长的救命恩人，倒是解放军是我真正的救命恩人。解放前，我给牧主当牛做马，差一点饿死。如今我有了家庭，有儿有女，还当上了大车司机，真是吃不愁、穿不愁、住不愁。所以我应该感谢共产党、感谢解放军！”又放声高呼：“军爱民，民拥军，军民团结如一人，誓看天下谁能敌！”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响彻云霄！

晚九时半，当我们举行欢迎宴会时，却发现不见了卓林的踪影。只见桌上有他的留言：“敬爱的解放军同志，谢谢您们热情的接待，更谢谢你们给我讲话的机会。因我有约，恕不辞而别。我们既然是军民一家人，就会有再见的机会。”

我手捧纸条一遍遍地看,看着看着，脸上的两行热泪不禁滚滚而下……

范海员 口述 姜鸿德 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