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在我的印象里,临沭有苍马山、冠山,然后就是那里盛产柳编和化肥,还有多年前一位村姑在种地时,发现了一颗国宝级常林钻石。偶遇临沂大学黄教授,他问我知道临沭有山东首度发现的丹霞地貌么?知道临沭先民曾用过可辨别人鬼的“印佑”么?知道临沭发现了白垩纪恐龙脚印化石群么?知道那里临着东海有一座羽山,山上曾羁押过鲧么?
竟然是三问三不知,我当时就满头黑线。带着硕大无朋的问号,找了个周末,我随同黄教授、李老师和临沭县文旅局的王局,一起到临沭采风去。自临沭县石门镇小岱村的村口下了公路,是广阔无垠的麦田,斜阳正好,洒在田间若金纱起伏。车行在乡间小路上颠簸跳跃,远山静寂,山脚有盈盈的水波流转,一种亲切安逸的情绪便悄然涌来,让人微醺。翻过几个土岭,车子不能再往上开了,王局建议我们步行去看我未曾见过的沂蒙丹霞。
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春日午后的风拥上来将我们环绕,分外温存。前日的雨还未干透,麦苗高已及膝,正是灌浆时节,碧绿如晶莹剔透的翡翠。间或几块荒芜的土地,褐红的土地上遍生着野菜、野花,杂花生树,水湄边的芦苇杂着荒草作风声鹤唳状,令人想到白马入芦花的空灵。
越过一道小桥,翻过一个小坡,蓦然竟看见了一片红色山岭。那红突兀在另一个山坡上,是一种浓重得发紫的深酒红,又像是乡间种植的地瓜颜色,形状也有些像,只是放大了无数倍。我犹疑地往坡上去,心里开始恍惚,这些红岩若说是山的话有些牵强,只能算一小片石林吧,方圆几十里并没有人烟,仿佛是凭空飞来了这样一片石群,也或者从海底突然冒了上来,再或者是什么人搭起的电影场景,只为了成就一段不真实而玄幻的石阵。
这石群不仅奇在石头通身泛红,更奇在既无树也无草,不像当地许多山那样总会有一些土皮、树木覆盖。这一种震撼,不是惊呼出声,却是心底的海啸,波澜壮阔。小心翼翼地攀上石脊,恍惚地坐下来。
西天上的斜阳正款款地落向远山,河上呈现一片半江瑟瑟半江红的旖旎。脚下的岩石上粗糙的桔皮状细孔间杂着米粒般的碎石,有点火山岩的感觉,又与沿海的山石有些相仿,近了看时倒能看到贴在石头上的一些苔藓,或红或黄或白绿。
黄教授说,石上生的这些红藻、黄藻等藻类植物或青苔,可以起到保护岩石的作用。猛然记起,那年在四川甘孜4200米海拔的稻城海子山曾看到过这种岩石,暗红遍野,蔚为壮观。同行的李红姐说,那里曾经是冰河时代的遗址。呆呆地坐在这丹霞一样的石上,任由着心思穿越回远古,亘古苍凉。
太阳慢慢西沉,我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走在山下的树林中,一次次回望再回望,那片血色丹霞在夕晖光影中斑驳,似有万千言语。这个暮春,石门镇小岱村,在我们的行程中留下了一枚红色印记。
冯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