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玩·回味丨母亲的年夜饭

火红的灯笼挂起来，震耳欲聋的鞭炮响起来，红红的春联贴起来，老家的村庄笼罩在浓浓的年味中。

离家的游子全然不顾路途遥远，即使跋山涉水，也要回到生养自己的村庄，就是为了与家人吃上一口团团圆圆的年夜饭。我的家乡是苏北的一个偏远农村，每年除夕都在重复上演着这样幸福的故事。

除夕当天，当村庄哪一家的烟囱冒出第一缕炊烟时，整个村庄瞬间沸腾了，各家烟囱次第冒出了炊烟。袅袅炊烟中，有肉香，有鱼香，有花生米的香味，整个村庄的年味就从这缕缕炊烟中流淌开来了。

母亲的年夜饭总是色香味俱全，每次饭桌上都摆得满满当当，荤的鸡、鱼、肉，素的各类菜蔬，馋得我们直流口水。

年夜饭中的红烧鱼，是母亲的拿手好菜。母亲把切好的葱段、蒜碎、姜片和红椒丝倒入锅内的热油中，“滋”的一声，葱蒜姜和着辣椒的香味直蹿鼻腔。“千炖豆腐万炖鱼，鱼一定要多炖一会儿才好吃。”母亲边和我们说着，边向锅内添了几舀水，将鱼放入水中，又加入酱油、胡椒粉等作料。“文火肉，急火鱼。”母亲一再地叮嘱我如何烧火。掀开锅盖，烧好的鱼鲜香扑鼻，让我们唾液四流，味蕾大开。我们真的难以相信，不识字的母亲从日复一日的劳作中学到了那么多的生活智慧。

青椒回锅肉是母亲年夜饭必做的菜。以前冬天根本没有青椒，那是母亲在秋天把青椒切成丝，晾干以后储存到了春节。“干青椒丝一定要用冷水泡开。”母亲抓出一把青椒丝放到冷水中，浸泡两个小时，让干青椒丝完全泡开，青椒丝静卧水中，碧绿诱人。炒好的青椒回锅肉，吃起来韧韧的，微微带着点椒香，每次母亲看着我们风卷残云般狼吞虎咽地吃完，满脸都是自豪和骄傲。“家里晒的青椒丝口感好。”虽然现在超市冬天有鲜嫩的青椒，但是母亲还坚持着秋天晒青椒丝的习惯，冬天回老家时给我们装上一小袋。

母亲炸的大肉丸子也是年夜饭中的重头戏。肉丸的肉都是母亲精挑细选的猪后腿肉，自己剁的馅，肉馅中有时加点去皮的馒头，有时会加点煮熟的萝卜泥，我最喜欢母亲加糯米粉做的肉丸。锅里倒半锅油，平时母亲可舍不得倒这么多，只有在做年夜饭的时候才这么奢侈一次。母亲抓起一团调好的肉馅，双手团成肉丸，当锅里的油发出“滋滋”的响声时，把圆圆的大肉丸子一个个贴着锅滚到油里。不一会儿，炸肉丸的香味飘满了灶屋和农家小院，我蹲在油锅边，眼馋地望着油锅里的肉丸，暗暗地咽着口水，母亲总会偷偷地把炸好的肉丸用筷子串一个给我打个馋虫。母亲炸的肉丸子外焦里嫩、香脆爽口，是我小时候萦绕在舌尖最难忘的年味之一。

红烧鸡肉，寓意“大吉大利”；红烧鱼，寓意“连年有余”；炸丸子，寓意“团团圆圆”；青椒回锅肉，寓意“游子早归”；红烧肉，寓意“红红火火”……母亲做的年夜饭每一道菜都有特别的寓意，都蕴含着她对美好生活的期盼和向往。

最是母亲年夜饭，一入味蕾解乡愁。这桌满是家庭独特味觉密码的年夜饭，洋溢着亲情和欢笑，温暖、慰藉着我们疲倦的身心。我们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团坐在一起，吃着年夜饭，畅想着未来，在欢声笑语中走进了新年的除夕。

□李坤